文章随笔

懒人日记

文学小记

小说选辑

zongtao's home
<我的主页>  <我的世界>  <文章随笔>  <娱乐无限>  <贵宾留言>  <联系方式>

 

爱与哀愁

正涛:

多年不见,你,还好吗?

我搭乘的飞机误点,我还将在这儿逗留两个多小时。

直到启程返回温哥华,我依旧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见你。我就这样犹豫不决、举棋不定地将最后一分钟消磨殆尽。当汽车经过你的公寓、你的公司,我知道,这辈子,也许我可以阻止自己不去见你,却再也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你。我向着日落的地方向凝视了很久很久。很奇怪,自那次与你一同欣赏落日之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景致。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回国的这一个多月来,我几乎天天傍晚在你必经的那条路上闲逛,以期许能够见到你的身影。但,很遗憾,尽管我们相距那么近,却终究无缘见上一面,或许,我们也将无缘再见了罢?

你也知道,我是不会主动给你挂电话的,因为那不是我一贯的处事方式。然而,我却每一天都在盼望你能够叩响我的房门。我见到了所有的同学,唯有你。我不是不想见,而是不敢见。我也不敢向他们询问有关你的信息,尽管我迫切地渴求能获悉你的点点滴滴。我一向都是这样口是心非,言不由衷的。他们似乎过得都很好,有家庭、有事业,还有可爱的孩子。有时想想,这造化真是弄人。当年只想守在这座小城的我居然在温哥华一呆就是七年,而当年喊着要出国的弟兄们却一个都未走成。当年一心想嫁人、相夫教子的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,而当年只要事业,不要婚姻的姐妹们却早已有了儿女承欢膝下。

有时想想自己也真够傻的。七年了,无缘无故地便等了七年。也不知为什么而等,为什么人而等。也许等待某个温暖的午后,你捧着一束雏菊出现在我面前,对着我说,我们结婚吧。哦,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?我简直不能想像你说这话时的表情——但你不会说的,这个,我知道。

如果说昨天的我还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恨你的情绪里,那么,今天的我已经完全摆脱了这多年来困扰我的莫名的愤恨。恨的起因我已经忘了,只觉得这是一种义务,不得不做。就像一种惯性,只要没有外力,它就将绵延不绝地一直持续,直到有另一股力量将这种运动方式改变。我不知道结婚算不算一种力量,但我相信,一旦结婚,我,和你,便再也没有瓜葛了。也许,在昨天,我还有权利选择,还有一线希望,但今天,——几个小时之后,我就将踏上一条不归路,再也没有机会回头。

婚礼也许在今年秋天举行。这也是我为何突然回国的原因。温哥华的气候很宜人,很适合我。空气干净而又香甜。自到了那儿,我的鼻炎再没犯过。身体也不错,我想我会是健康漂亮的新娘的。他比我大十四岁,属龙。据说龙与马是绝配,青龙白马。虽然人有点古板,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?新郎不是你,谁都一样。也许我会把结婚照寄给你的,但也许不会。我不是一样到现在都没收到你的结婚照吗?

还记得我们曾有过的约定吗?若到二十八岁,我们两依旧没有合适的爱人,那么,我们就结婚。如今我已年届三十,你却从未出现过,这个约定,也只好当它是笑话了。何况,你身边的女友总是那样多,又怎会没有合适你的人选?

正因为我们将永不见面,我才能够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,而不必担心你嘲讽我的自作多情。也许你从未爱过我,而我也许也从未爱过你,只是因为同桌,因为同学,所以才给我们之间蒙上了一层迷梦般的色彩。现在说这些,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。不要爱,也不要恨,我们会快乐得多。

又想起你过生日的时候,我与你面对面地坐着,我们说好不抹蛋糕的,但当你对我说我脸上有脏东西时,我竟信以为真地让你替我擦试。于是,你便涂了我一脸的奶油,你总是这样让我上你的当。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?十年吧,你二十岁生日那年。没想到,已经十年了。当面容已逐渐模糊,记忆却还那样清晰,哦,也许你不记得了。你总有法子逗女孩子开心,而我,却总也搞不清你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。

我的思维繁杂而又混乱,但我却写不了那么多了。我得收拾一下,机场已经开始登录了。那么,再见,或者说,永别了。多多保重,为我。

丫头
05.03

我把信纸叠好,塞进信封,填上了住址,贴好了邮票,等一切就绪之后,我却迟疑看要不要给他寄去,我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写着他名字的地方,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他那动听的名字:张正涛,直到有一个戴着蓝帽子的服务生走到我的身旁,替我拖起行李时,我紧紧地捏了捏手中的信,毅然地投进信箱。

我想我该感谢那名服务生的,是他让我下定了决心,然而,登上飞机之后,我却又后悔起来,兴许我不该寄那封信的,这只会让自己取其辱,徒增烦恼罢了。好在,已经没有以后了。我缓缓地闭上眼睛,不再去想。

三十多个小时之后,Tony将我接回了在温哥华的家。桌上的邮件和报纸已堆积如山,录音电话里也有好多信息急待处理。而我,只想好好睡上一觉。Tony尽心尽力地替我整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,等我昏天黑地地从无数个梦中醒来时,他已替我检好了信件。通常的邮件大多是邮购的目录和广告:我非常爱看这些花花绿绿的商品介绍,却很难得买,我不能轻率地相信图片上的东西。而信却是极其难得,尤其是私人信件,我的时差还没有倒回来,我的头还有点隐隐作痛,我一封一封地浏览,漫不经心地丢在一边,却发现了一个写有我中国名字的白色信壳。在这儿,几乎没有人会用我的中国名字来给我写信。我以为我看走了眼,但那确确实实是我的名字。我的心被高高地悬起,我正要拆开,却发现了另一个白色信封,我的手心里开始有点渗汗,鼻腔也有点梗塞,胸口更是闷得发紧。天哪,竟有十六封之多。Tony已帮我把这些信按日期编排起来,有些是两天一封,有些是一天两封,我不及细想,慌慌张张地拆开第一封:

丫头:

我是正涛。前天给你挂电话,屋里没有人接,想是你出去了。昨天给你挂电话,仍然只有电话录音,想是你还没有回来。今天给你挂电话,还是没有反应。也许你不信我已到了温哥华,那么,看一看邮戳,那可是正宗的当地货,我可伪造不了。给我回电,我想见你。

正涛
04.02

丫头:

我是正涛。今天已是4号,你却一点回应都没有,我很担心邮局会出错,给你家打了电话,依旧没人接。难道你失踪到现在还没回家?尽快给我回电,我想见你。

正涛
04.04

丫头:

又是两天了。我在温哥华浑身不自在,你到底上哪儿去了?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?或者是不想见我?七年了,叙叙旧也好啊?等你,给我回电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

正涛
04.06

丫头:

你知道我不爱写信,可这几天来,你都快让我把这一生的信都写完了。你到底去哪里了。别躲着我,给我回电。

正涛
04.08

丫头:

如果你再不出现,我就要去砸你家大门了。丫头,我们都不小了,干嘛还要玩这种你找我,我找你的游戏?见我一面,OK?

正涛
04.10

丫头:

还是没有你的回电。我来温哥华已将近十天了。却依旧没有你的一丝音讯。至今我仍一厢情愿地相信你外出至今未归。我已经快呆不住了,在温哥华的每一天都让我倍受煎熬,你怎么就能够在这儿一呆就是七年?你到底去了哪儿。我恨不能把温哥华翻个底朝天。尽快与我联系。

正涛
04.12

丫头:

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。我们一直是玩得很好的朋友,难道出来见我一面真的有那么困难?或者,你不在家住?甚至,你根本不在温哥华?那么,可真是见鬼了。

正涛
04.12午后

丫头:

今天我挂了个电话去你家,依旧没有人接,只有你的电话录音。当初也没有仔细听,现在听听还不赖。你的声音还那么熟悉。可我实现想象不出你现在的模样,在我的印象里,你永远都穿着白汗衫,牛仔裤。我真的很想见你。记得一回家,便与我联系。

正涛
04.14

丫头:

你不会从这地球上消失了吧?在温哥华的考察期快结束了,可我还是没能见到你。你到底野到哪里去了,还是你真不想见我?你再不出现,我可真的真的要走了。

正涛
04.15

丫头:

两个星期过去了,我反倒没有当初那样想你了。今天我们队的导游小姐带我出去兜风,路过你的那个街区时,见到你的豪宅,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蛮不错的。那就不必念着我啦。

现在才发现温哥华蛮不错的,尤其有漂亮小姐陪着,难怪你在这儿乐不思蜀,回见!

正涛
04.16

丫头:

来了温哥华却没有见到你未免不是一种遗憾,说不定回去告诉凯子他们我没见着你,十有八九会被海扁一顿。你一去那么多年,我们可都想着你呢?本想激你出来,但看来你不上当,那我也就没折了。我真的要走了。归期,不,不该说归,因为我还要去一趟西雅图。反正,我将在22号离开温哥华,也就是,还有四天。希望能见到你。

正涛
04.18

丫头:

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,原来,你已经有了老公了。对不起,我并不知道。我很抱歉这几天不停地纠缠着你。我知道,女人一旦结了婚,便以家庭为重了,我真的很抱歉。

正涛
04.19

丫头:

把信投入信箱,才想起忘了祝福你们了。祝你们白头偕老,永结同心。

正涛
04.19

——:

现在再叫你“丫头”,恐怕有点不适合。可除了叫你“丫头”之外,我实在想不出该叫你什么。所以只好把称呼空着。也许以后就该叫你某某夫人了吧。昨晚在你家附近兜了几圈,没见到你,却见到有一个男人进了你家大门,他有你家的钥匙,那么,他应该就是你的丈夫了。那人看上去还不错,华裔吧?我还是想见你一面,既然你已打算在温哥华安家,想必以后要再见一面也决非易事了。彼此留点记忆,不好吗?

正涛
04.20

丫头:

现在已是21下午五时了,我依然没有接到你的电话。我想去你家等门,但似乎行不通。警察会来赶我的。明天傍晚我就要走了。虽然不甘心,却也不得不放弃。刚刚又往你家打电话,到底是几通,我已经记不清了。我只想抓住一点有关你的东西,没笑貌,有点音容也好啊,很动听的声音。真的。

正涛
04.20

丫头:

我又在你家附近晃荡了几圈(我不敢开车,因为我没有驾照),可仍未见你回来,也许你早就知道我会来这儿,所以早早地躲了起来,是吗?我以为在温哥华的最后一刻,我还能奇迹般地见到你,但你始终没有出现过。七年前,你一声不吭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,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生气。可没想到,半年以后,我竟得知你去了温哥华。你从来就是不离不开家的女孩。即使上大学,也常常跷课回家。我真的没有料到你会走,而且离我那么遥远。我托温哥华的朋友打探你的下落,然而你却常常居无定所。每每我循着地址往你家挂电话时,房东太太总说你早已搬得不知去向。你不是个喜爱流浪的人,所以,看来你的生活并不如意。我以为你很快便会回国,回到我们中间,或者说,回到我身边来。可没想到,在我印象中娇娇弱弱,温温柔柔的你竟一去不回头了。于是,我便耐心地等着,等着这漫长的五年过去。毕竟,我们还曾有个约定——我不信你已经忘却。五年间,我拼命工作,拼命拓展业务,为的是能让我们未来的无数个五年可以无忧无虑地一起生活。然而,五年过去了,却依旧等不到你的一丝音信。你说你不喜欢杨过,因为你不信他可以等十六年。然而,即使我等了你十六年,十六年后,我依旧孤身一人,那么,你又将在何方?我曾想过放弃,但我却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回来。我曾想过来温哥华找你,把你从遗忘中唤醒,拉你回国结婚,可温哥华那么大,找你又岂是易事?等我得知你的详细情况时,已是一年半以后,也就是四个月前。那时的我已变得更犹豫,也更多疑。我不敢确定我们的约定到底有没有过期。或者,五年的时间早已让你忘记了我的存在,或者,你早已嫁为人妇,我不敢想象你成为别人的新娘时的样子,也不敢想像当我面对着你,将会如何地手足无措。于是,我不敢来找你,只因害怕遍体鳞伤。我从未刻意地去想你,只因我从未将你忘却。你总在我眼前浮现,心情差的时候,你会笑吟吟地替我削苹果,心情好的时候,我会煮一桌好菜等你品尝。你从来就在我身边,不曾离开过。然而,我没有想到,这一次,我真的失去了你。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,是的,我知道。

你一直都是迷迷糊糊,浑浑噩噩地过日子,从来只依靠事情的表面作出判断,而不愿动脑去想一想事情的真相。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,却还大言不惭地说:“我什么都知道”其实,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只知道把我当弟兄看,却不知道我从未将你当同性,你只知道我有很多女友,却不知道我真正爱的是谁。你只知道爱我爱得心力憔悴,却不知道我比你更痛苦无奈,你从来都是这样地愚不可及,朽木难雕,你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我的表情,想过我的言行。你以为我什么都是假的,其实,我什么都是真的。

还记得有一年你陪我去买书包,当我付款回来时,你却被另一个柜台里大大小小的钻戒给迷住了。你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幸福的渴求,眼神温柔而又恬静。我痴痴地望着你,久久不能移步。我说我一定会买一枚送你,你抬头好奇地看我,却扔下一句“骗人”便匆匆从我掌心中跳开,可是,我是认真的。此刻,我的衬衣兜时就有这个玩意儿,原打算在温哥华一抓住你,便将你永生套住的,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。

记得我们曾同吃一盒冰淇淋吗?我在冰淇淋上用勺子挖了两个完美的心形。我以为我要表达的意义已清晰明了,然而你却视而不见,置之不理,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:“冰淇淋化了,心就没了。”我说:“我会再挖的”我以为你会大受感动,却不想你竟回我:“这样,冰淇淋会被你吃光的”,当时的我真想举起拳头来狠狠地敲一敲你的榆木脑袋,你应该明白重点不是在冰淇淋,或者它会不会被吃光,可是你……唉,叫我如何说你?

你的第一次恋爱失败,我为之欢欣鼓舞,我以为你终于要发现我的存在。没想到你依旧反应迟钝,于是,我编了一个故事,还记得吗?——

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小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。男孩一直深深地爱恋着女孩,然而女孩却懵懵懂懂,毫不知情,最终嫁给了另一个出色优秀的男人,男孩伤心之余,匆匆收拾行李,只身闯荡南方。多年以后,男孩用他的智慧和毅力打造了他的帝国,也有许多女孩倾心于他。然而他始终不能忘却他心中的女孩。他思索良久,终于决定回到当年出发的地方再看一看女孩,女孩还在,而她的丈夫却因一年前的车祸至今昏迷不醒。男孩心痛地望着女孩削瘦的身影,决定留下来陪她度过难关。然而,他们的悉心照料并没有唤醒沉睡中的丈夫,至死,他都没有睁开眼过,料理完后事,男孩也要走了。女孩替他整理行装。男孩沉默了许久,终于开口道:“我最爱看你小时候穿着的那件红棉袄,谁穿着都没你漂亮。”男孩再一次沉默良久:“明天,我就要走了。我的车会路过你的阳台,如果,我是说如果……如果你要我留下来,请穿上那件红色的棉袄。

第二天,当男孩的车经过女孩的阳台时,他看见了那件红色的棉袄还有他心爱的姑娘……

我声情并茂地叙述完这个故事,并拉着你的衣袖——你那天就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——不停地晃啊晃,却晃出来了你这么一句:“小时候的衣服,她怎么还穿得上啊?”——好,我承认我事先没考虑到这点,可你怎么就那么爱钻牛角尖,置我的苦心于不顾呢?

我继续向你暗示说我们家从上至下都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,你却毫不动情地告诉我:“那又不是你的意思,不要去理会你的长辈们,走你自己的路,让别人说去吧!”你大笑着说完最后两句,我却要失声痛哭了。我想我是完了,除非能做点刺激你麻木不仁的神经的事,于是,我告诉你,我恋爱了。

我以为你会为我吃醋,最起码,有一点点的难堪,没想到几封信之后,你竟然告诉我,你又一次恋爱了,我不着痕迹地劝你三思而后行,也叫你不要轻易作出承诺,可你还是去爱了,轰轰烈烈的一个月之后,你又一次心力焦悴,满身疲惫地回到了我的身边。

我一直为你衷心地守候,你却像驼鸟一样藏起了脑袋。我不否认我有过众多的女友,也往往不到一个月便匆匆分手,但你不能就这样认定我是个十恶不赦的花花大少,要知道,这其中也有你的缘故。

直到你大学毕业,有一天你打响了我的手机,劈头盖脸的只有四个字:我要见你。我匆匆赶到,你已哭得鼻红眼肿,不像人样。我佯装笑意说,借你肩膀一靠。你毫不客气地把眼泪鼻涕全往我汗衫上抹,还是不依不饶地嚎啕大哭。我拥住你,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。“没事了,没事了,有我在呢。”你感激地望着我,让我感到自己的神圣与伟岸,等我低头再看你,你已不声不响地在我怀里睡着了。接下来的日子,我就像坠入了云里雾里,让不可言喻的幸福包围着我,我知道你容忍着我众多的女友,也容忍着我曾经的过往,你总是给我足够的空间,也给我足够的自由。然而,人总是容易忽略身边的幸福,我就是这样。我开始嫌你唠唠叨叨,嫌你处处管制着我,终于有一天,我丧失理智地冲着你吼道:“你,凭什么管我?”刹那间,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。我无比后悔,却眼见着你的离去而不曾挽留,于是,我错过了我的一生……

信到这里,也就差不多了。我累了。今天下午我就将启程,也许这是最后一封信了。信封里还有一朵雏菊,你最爱的白色雏菊。本想玩一个游戏;摘一片,留,摘另一片,不留……我想看看天意如何,该走还是该留,但最终放弃了。不管我想不想,我都无法选择。既然如此,何不留个花影,在我的爱结束之前。那么,祝:

幸福!

正涛
04.22凌晨

我呆坐着,地毯上散乱的到处是信。我抖出了那朵雏菊,已经干裂的花瓣尤可想像它曾经的动人。我摘了一瓣,He loves me ,又摘一片,He loves me not…..地上纷纷撒撒的,全是花瓣。我又伸手去够花瓶里的雏菊,我不停地摘,没有目的,只是不断重复。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,然后又清晰一阵接着又模糊,又清晰…..泪水滴落在信纸上,化成一个个模糊的蓝色水印,注满了我的悲哀。我忍不住读了一遍又一遍,任由泪水在我脸上恣意流淌,也任由时光在我的啜泣中不断消逝…..

许多年以后,我依旧孑然一身,也没有再回过国,而一直呆在温哥华,我曾将我的父母接来温哥华定居,可不久之后,他们就决心回国了。因为这儿没有他们熟悉的景物,没有他们熟悉的邻居,也没有他们熟悉的故乡的气息。我也曾想过和他们一起回国,却最终放弃了。我已经离不开温哥华了。故乡在我的脑海里已变得飘渺而不真实,我不愿意再从头开始熟悉我周围的一切。正涛再也没有来过信,也没有电话,也许我真的让他写完了一生的信,说到信,那些信纸已有点磨损,也有点发软,信上的字迹已很模糊,但这根本不是问题,他的信我已几乎能够默背。事到如今,拾起他的信我已不会再痛哭流涕,而是长久地贮立在窗口,凝望着西边的落日,我还没有见过曾经见过的绝美的日落。我常常贮立很久,却什么也不想。Tony知道了我所有的故事,他沉默了良久,收回了我递给他的定婚戒指,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,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,也一直没有再婚…..

所有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,所有的悲欢也因此而落幕,我慢慢地拉上窗帘,窗外是泣血的夕阳,屋内是满腹愁肠的我,我不晓得自己对这样的结局是否满意,只是觉得这是唯一的终点。

结局一:爱与哀愁本来就是一对孪生姐妹,有真爱就必将有哀愁,经过了苦痛,爱情也就成了永远。以此说来,我是本不该有怨恨的。现在的我,应该是无爱而无恨,即使有,也只有一点遗憾,然而,恨不是因为应该要恨而恨的,爱也不是因为应该要去爱而爱的。如果世事都能说什么便是什么,我们也就没有永恒的爱情可言了。

结局二:我被一阵门铃声惊醒,抬头看天,已是黄昏,地上还是那堆散乱的信和满地的花瓣,我懒得收拾,也懒得再多看一眼,我懒懒地一点都不想动,以至于门铃响了许久我都不愿移步,也许Tony给我送晚饭了,可是,Tony有我的大门钥匙,他又何必接着门铃不放?

我打开门,夕阳中一簇纯白的雏菊,我知道,属于我的爱情终于有了自己的结局,我又见到了那绝美的夕阳……

附记:

正涛到底该不该出现,这是个让我颇费脑筋的问题。我不想让他出现,就让彼此抱憾一生也钟爱一生好了。这种结局远比以后吵架离婚干脆得多,也清静得多,但我亦曾经做过不少的铺垫,预示着两人最终的结束,倘若他不再出现,虽然不失“缺憾美”的风格,但总觉得别别扭扭,因为我是如此渴望“有情人终成眷属”。那么就让故事存在两个结局吧,挑一个,随你。